有一則小新聞:台北市未來學生近視,列校長考評。新聞不大,其實事態嚴重。
國內十八歲以上大學生的近視人口比例,已經高達85%。小六的近視人口比例,也超過了60%。這數字不會是突然出現,而是從小就開始一路往上攀的。慘的是,超過600度的高度近視,也佔了近視人口的20%,台灣是近視王國,傲視全球。
以前讀過一個妙聯:「近世進士盡是近視,古時故事固是古事」,聽來莞爾。有許多人追對下聯,也有不少的趣味。不過我重點是上聯,那是諷刺現代大學生近視的人數。近視是文明病,不是來自遺傳,而是來自習慣。
孩子視力的迅速退步是慣性造成的,來自父母的惰性與不理性,就像是金屬疲勞一樣,近物看久了,睫狀肌像個拉扯過久的橡皮筋,水晶體變型,眼軸拉長就回不去了。什麼東西讓孩子眼睛像中邪般盯著不動?除了電視、電玩,還有什麼東西有那麼大的魔力?
我想起小時候,爸爸規定我寫書法,那時家裡窮,沒錢買什麼九宮格的紙來練,爸爸就把一張張的日曆撕下來,背後用尺和鉛筆打格,不准用墨汁,只能磨墨,然後看著字帖一筆一劃練著,那時都寫楷體。
他總是一看我越寫越趴,就會一把抓起我的頭,移到正中,端正坐好,筆桿永遠在我的正前方,寫字的筆劃一定要按照先左後右,先上後下的標準順序。那時候日曆紙很大,我手小,只能寫中楷,一張紙可以劃出大約五十字,當時我恨死了,現在我則感謝爸爸的威逼。而老爸幼時只讀過幾年「私塾」便遇到戰亂離鄉背井,他其實只寫過幾年楷書。
唸書的時候也是一樣,瞧見我只要頭一軟下去,就把我抓離課本約一尺遠。那電視機,則更近不了身的。他瞧見我寫得的字越來越有力,之後便要求我手肘不准靠桌,練起了懸筆。如今,我拿起毛筆,那種隨心所欲的駕馭感,其實是老爸賜的。即便沒寫書法的時候,我喜歡寫鋼筆,鋼筆只要寫出書法裡的行書字,就是漂亮。
書法讓我養成了「保持距離」、「正襟危坐」的習慣,唸書時,很自然的會離書本一段距離。我一直到成年都沒近視,視力維持在1.0,直到年過四十,大概看電腦寫稿時間太長了,有了50度的近視,醫生說,這50度延遲了老花的發生,倒是值得拍手稱慶。
高中的時候,我和一個同學比眼力,我們一起望向一個山頭,找到其中一棵樹,然後算算露出幾個枝子,同學視力比我好,一下就算出來,我只瞧見一坨綠,頂多瞧見了樹幹。之後我們都跑去考空軍官校,空軍規定視力要1.2以上,所以我視力沒過,而他成績沒過,可惜了。如今台灣還剩幾個孩子能被挑出來開飛機?
父母只要在意一個小事情,在意一個小動作,可能就會改變孩子的一輩子,有一天,我在連鎖咖啡店裡喝咖啡寫稿,看見一對父子,人手一台平板,小孩看來不過六七歲,大人小孩沒交談,兩人都用手指滑來滑去,小孩玩電玩,大人上網看影片,安靜得很。偶有講話,都是小孩發出過關的驚呼。他們喝完離去,爸爸將電腦放在公事包裡,小孩則學著爸爸夾在腋下,當成是自己的公事包,這叫有樣學樣,我敢篤定的講,這孩子將來一定近視,他爸爸則是罪魁禍首。
以前,看電視太近太久,會是造成近視的主因之一,現在變本加厲,「電視」已經搬到孩子的手掌上,一玩就是個把小時,你期待視力還能1.2嗎?學校即便大聲疾呼,爸媽如果只是一旁打呼,這是徒勞無功的。
資源充足了,現代父母拿錢毀了孩子的眼睛而不自知。如果你家有幼兒,關掉電視,關掉電腦,關掉平板,自然就會拿掉眼鏡。孩子愛玩電腦遊戲,父母不思防範未然,還助紂為虐添柴加油的,那麼一切都是咎由自取,學校又能發揮什麼作用?挽救視力,責任一定是父母,不會是老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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